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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节(2 / 2)

谢翎的尸体在桥上站了三日,赤松军一走,卖伞姑娘赵槿就从小院的地窖里爬出来,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出院子找人。

她知道谢翎已经不在了,死了。

可赵槿还是要找到她,不管死的活的,这个人都是她的丈夫,他活着丑了残了,她照顾。她死了,她给他送终。她找到桥上的谢翎,死后冰那样沉默地站着,不笑不说话,哪里像她的谢翎。她才清楚地看到,他不在了。

谢翎的铠甲下鼓起一块,赵槿摸出那个木雕,栩栩如生好似缩小版的她,被鲜血浸润,已然是擦不掉了。

她没有多伤心,只是淡淡地道:“没关系,你先走一步,我马上就来了。”

赵槿将他用草席裹了,拆了一块门板,托着他的尸体到了山上,一处风景独好的悬崖边,为他挖了一个深坑,添了一把土。镇上有棺材,可她没力气拖到这山崖之上,只等谢家人从山谷里出来掩埋,而后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,又看了他最后一眼,毫无留恋地从悬崖上跳下去,尸骨无存。

半日后,谢家人找到了谢翎,他们不知道是谁把他拖过来的,一家人哭了一场,却也没往祖坟里迁,敛进棺材里就地发丧。谢家的大少夫人连日惊吓,又失了亲人,伤心过度早产了,生下个男娃娃,为了纪念孩子的小叔叔,取名叫谢羽。

很多年之后,棺材里曾经英武的将军瘦成了一把枯骨。他怀里揣着的那截相思木雕成的木人,整日都好像听到有人在讲一段故事,故事里有谢翎,有卖伞姑娘,他们相遇在白泽岭的水潭边,卖伞姑娘给他包扎伤口,故事便那样波澜不惊地开始了。

终于有一日,相思木很久没听到有人说话,他觉得很寂寞,茫然然地睁开了眼。

他发现自己窝在盔甲白骨的怀中,他记得自己是个卖伞郎,还记得这人要他等。

“这是什么时候了?”他问。

白骨不说话。

“你已经轮回了吗?”

白骨依旧不说话。

相思木亲了亲骷髅上黑漆漆的眼眶,温柔道:“没关系,你慢慢来,我等你。”

他只是一截相思木,他是异数,他不是男子,也不是女子。

去九十九桥镇上等轮回的那个人,也是别人。

就如同酒肆里的说书人嘴里的故事,他沉浸在那场生离死别的故事里,而那故事却与他完全无关。从头至尾,他是那惊堂木,是折扇,是案几,是说书人手中的茶碗,是一个道具,却偏偏不是那故事里的人。

而他却偏偏什么都不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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